道:“不过些许妄言罢了。我初识髡人便觉其行事与我中华大不相同,但异于何处却未及深思,只道奇技淫巧罢了。之后髡人占据临高,狼子之心初现。直至王督伐琼,起兵前何帅竟于髡人几无所知,登琼之后斥候探马出营不过半里,战阵皆为髡人遮蔽,于髡人兵甲铳炮、战列行伍、行粮辎重皆无所知,直如以瞽目聋聩搏耳聪目明,战中兵无战心、进退失据,如此方致有澄迈之败。孙子云知己知彼,百战不殆,不知己,更不知人,焉有不败之理。后髡人寇略广府,烧杀劫掠、暴戾恣睢,行事愈见张狂,至此操莽之志尽显,悲愤之余,写《琼崖败略十一疏》,尽列败因。我每思及此,昼夜难寐,恨不能仗三尺悬冰入百仞城中报国死义。”
说到此,梁存厚神色黯然,接着道:“我深感髡情不明之害,便起了心念要修一部髡情集录,便是这《天情广闻录》。”说到此,梁存厚指一指窗外一间大屋,道:“那房中所收尽皆髡书,世面上但有所售我一体收买,初始看不出眉目,看得久了便有了一些门道,如这公开财报,便可管窥髡人经济之道,若逐年比对,便知髡人收入增减,与兵情相合,便能稍知髡人军资几何。还有这铁轮车之铁道,修于何处、置站何处,或建或修或停均有奥妙、隐意,与你便不赘言。而髡人更有化百为一之法,临事之时诸部立时便能事权统一,如臂使指,可成合力,千头万绪无有不协,百可胜千、千可胜万,髡人谓之系统。”
稍停片刻,梁存厚又道:“还有这格物,髡人格物之学与阳明先生之‘王学’格物又自不同,髡人于微末之学亦要穷究,每人只择一途学之称为专业,故髡人多专才,而圣人之言包罗广有,可言天下事,故我多全才,而全者难精,故百工髡人远胜于我。而更可虑者非是吾等不肯学,而是不能学、不会学,化学、物理、数学等书放于案前,诸字可识而文不可解,皓首穷经亦只能学而不明,而髡人国富兵强之秘奥尽在于此,徒呼奈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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